admin 发表于 2024-9-18 08:34:28

[現代奇幻] 未亡人日记

第一章 来客

  千叶市立总武高等学校,唯一的保健室。

  保健老师川上远,今天也在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教导着盛放的花朵们。

  “拍完了吗?拍完了就滚出去。”

  “最后一个pose,好……谢谢川上老师~~~”

  又检查了一遍相机里的照片,确认每一张的曝光都刚刚好,新闻部的藤堂莉莉西亚笑嘻嘻地鞠了一躬,一点也没在意川上远的言辞。

  送走了这位大神,现在就剩最后一位钉子户了。

  “城廻同学,又是你,怎么?你又来天葵了吗?一个月来二十五天是不是有点过于频繁了?”

  “川上老师,我今天胃痛,那张床能借我用一会儿吗?”

  川上远来到这儿不久就把保健室里的床换成了席梦思,不过那是他假公济私给自己睡的,没想到也被其他人盯上了。

  若是平常让她睡一会儿也就罢了,自己待会儿还有事。

  瞥了一眼双手合十、歪着脑袋卖萌的城廻巡,川上远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个瓶子递了过去。

  “分三次服用,今天喝完,药到病除。”

  城廻巡看了看手里沉甸甸的瓶子,笑容带上一些疑惑。

  “川上老师,如果瓶子上没写错的话,这好像是医用酒精。”

  “怎么?喝不惯吗?我这里有柠檬汁你可以加一点,不要钱的。”

  虽然早就习惯了川上远的态度,但果然他每天的毒舌都不带重样的。

  磨蹭了好一会儿川上远也没答应,城廻巡撅了撅嘴,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保健室,临走时还细心地关好了门。

  宽敞的保健室重又归于寂静。

  川上远保持着坐姿,一动不动。

  片刻,他默不作声地拉下了口罩,口罩之下的面容呈现冰冷的苍白,下一秒、川上远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最后一声咳嗽,川上远干呕了一声,跟随着这次干呕,从他的喉管里飞出了几只蟑螂一样的生物。

  这几只生物根本不能称作昆虫,自然界无法诞生出如此黏腻而又不规则的形状,似乎是将血管、鞭毛、几丁质、复眼等等完全无序地杂糅在一起,没有任何逻辑。它没有翅膀,飞行中只有节肢和眼球在摆动。

  恶意、污秽、恐怖、人类所有负面的形容词都可以放在这些东西上面。

  川上远闭上眼睛不去看它们,这些怪物在房间里盘旋了一阵,尔后逐渐消弭于无形,即便没有任何残痕碎渣留下,川上远依旧厌恶地拿起一旁的消毒剂喷了几下。

  怪物消失之后,川上远也逐渐恢复了过来,脸上慢慢有了血色。

  这是一年之前突然出现在他身上的能力之一,他能从别人身上吸走疾病、创伤、痛苦等等所有不适的症状,能力的触发条件是肢体接触,接触的越多越好,但效果最好的还是嘴对嘴。

  代价当然是有的,所有负面的状况都会残留在他自己的身上,不过可以通过刚刚这种吐出怪物的方式祛除掉大部分的影响。

  一个月前,川上远帮助了一位相当严重的病患,直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从后遗症中摆脱出来。

  ————————

  在总武高担任保健老师已经一年了,川上远到现在都没办法习惯这种工作状态。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所学校里的许多女生、以及个别的男生对他本人实在是过于热情,原因倒也简单——大多数人对他的外貌都有着相当高的评价。

  川上远只觉得自己至多算是干净清秀,虽说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缺点,但也没什么优点。而且左眼角的那颗泪痣让他的样貌有些偏中性化,甚至有点女性的阴柔感。

  他并不喜欢自己如今的这种有点娘炮的感觉,不过现在的风气好像都不那么认为。

  当然,来保健室里骚扰他的也不都是花痴,怎么说也都是高中生了,还不至于心智不健全到看脸就能如此狂热的程度。

  比如那位藤堂莉莉西亚,她只是为了写一些以川上远为主角的花边新闻,顺便再放一些他的特写照片;城廻巡就是单纯的为了那张相当高档的床。

  这些都好解决,拍照也好蹭床也好,也不是不可以满足她们的要求。

  真正麻烦的反而是那几个对他有什么不良企图的女生……或者男生。

  又不好直截了当冷酷无情,得照顾她们的情绪怕这些人一时想不开跳楼;但老师如果不和学生保持适当的距离,那真的会被别人戳脊梁骨。

  不管怎么说,伺候高中生真是麻烦的要命。

  但是,总武高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他真正的名字其实是景远,共和国大陆人,只不过现在身在瀛洲省所以便起了个川上远的假名,为的是省去许许多多的不必要的麻烦。

  三年前,他在瀛洲省的一个海滩边苏醒过来,尽管保留了常识、但他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所有的记忆全部丢失了。

  而保留下来的常识里没有任何谋生手段。

  换句话说,他是个废物。

  并且他还没有任何身份信息,连打工都很困难,只能和流浪公园里的人一起勉强度日。他倒也不是没想过去从事一些另类的体力活,但一位相熟的流浪汉告诉他,像他这样的黑户只会被极道势力抓去当赚钱工具,接待完两百斤的富婆接待三百斤的土豪,甚至还会遭遇来自六七十岁老汉的攻击、比如巨舌鞭笞、快速拔枪、巨龙撞击、能量倾泻……

  还是算了吧,惹不起、惹不起……

  流浪了两年,他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一位身份相当高贵的阔太太,那位阔太太正巧是总武高的高层,于是他就获得了这么一份工作。

  不需要太多的专业水平,混混日子就能有高薪酬高福利和假期,真有事了还有另一位保健老师来兜底,这日子和以前相比就是天堂。

  被病痛和怪物折磨的痛苦逐渐消退,川上远长舒了一口气,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本医学周刊翻看了起来。

  他和另一位保健老师与谢野小姐轮班,他常驻、与谢野小姐偶尔来,但与谢野可的确是正经的医生,哪怕他川上远就是明目张胆来吃空饷的,也不能一出事就靠着人家帮忙,所以川上远也有在自学一些简单易懂的医学和急救知识。

  从零开始,难度何其之大。

  半个小时之后,手机突然响了,是总武高的理事长散华夫人的电话。

  “莉莎莉莎小姐来了。”

  “知道了。”

  相当简短的对话,但两人都心中有数。

  挂上电话,不多时、敲门声如期而至。

  “请进。”

  带着围巾的黑发女子推门而入,看起来像是二十岁的年纪,但身材极好,景远总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成熟女性独有的风韵。

  修改了一下开头

第二章 梦魇

  虽说现在的他已经有了安身立命之所,但川上远仍旧被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困扰着——对于自己的一无所知。

  一片空白的过去犹如他的癌症。就像长在嘴边的烂疽一般,不去舔就不会恶化,但没有办法不去舔。

  川上远的脑海中的常识好像并不完全正确。他对这个世界不太熟悉,所有的一切他都有着恍惚的印象、但又均不相同,大多数事物都让他有种淡淡的违和感。

  这种违和感并没有影响他的生活,但记忆缺失带来的挥之不去的错位和迷乱直到现在也无法消失,内心的空洞根本找不到填补的办法。

  他过于执着自己曾经的记忆,直到现在也没有走出来。

  ————————

  正因如此,这三年间川上远经常会回到自己苏醒时的那个海边,想要试试看能不能回想起一些曾经的事情,虽然每次都无功而返。

  半年前的一次假期他又来到这儿,这一次倒不是一无所获——他捡到了个濒死的壮汉。

  极其严重的外伤,并且一看就是在海上漂流了很久,这种状态居然还有呼吸就已经很离谱了。

  川上远刚准备采取一些急救措施,昏迷着的男人突然就清醒过来、勉强地抓着他的手、气息微弱地说着:“我是…乔瑟夫…乔斯达……”

  话音未落,名叫乔瑟夫的男人就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这是什么意思?最后时刻自报家门是让我帮忙把骨灰送回家吗?

  生命即将跨过临界点的时候,体内仅存的三磷酸腺苷开始毫无保留地分解,大脑也会发出指令刺激分泌更多肾上腺素,糖皮质激素量也会增多,此时就会出现意识以及身体状态突然变好的表现。

  也就是俗称的回光返照。

  那种违和感又出现了,川上远下意识里总觉得这个来历不明的男子是个正义而又善良的好人,尽管毫无理由、他还是决定听从自己内心的预感。

  送医院是肯定来不及了,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川上远当时也没有多想,直接对着这个男人使用了能力。

  只要还没咽气、能力就可以启动,而为了让能力可以更好的起作用,川上远只能把这个强壮的像大猩猩一样的猛男紧紧抱在怀里。

  嘴对嘴是不可能的,这样的姿势已经足够强人锁男了。

  治愈的过程不过几分钟,川上远放开怀里的壮汉,止不住地咳嗽着。

  难耐的剧痛迅速地蔓延到了全身,越是严重的伤势和病症、对川上远自己造成的负担和痛苦也就越大。尽管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所有人都看不见那些怪物,但出于稳妥考虑,川上远还是习惯于独自一人的时候再吐出来。

  眼见乔瑟夫乔斯达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呼吸也匀称下来,川上远想了想,往这个壮汉手里塞了点钱便离去了。

  等他清醒了,自己可解释不清如何把他救活的。

  回去之后没过多久,这位名叫莉莎莉莎的女士便登门拜访,她自称是乔瑟夫乔斯达的老师,乔瑟夫有要事脱不开身,便由她带着礼物登门致谢。

  虽然很是疑惑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不过川上远也没多问,信息化时代有着权力与财富即使是大海捞针也不算麻烦。至于礼物、川上远当然是毫不推辞相当爽快的收下。

  但不止于此,莉莎莉莎甚至还给总武高注入了一大笔投资。故而她的到来才会惊动总武高的理事长。

  ————————

  莉莎莉莎坐在川上远的对面,摘下了墨镜,少女的娉婷丽质与成熟的婀娜风情汇集于一个人的身上,奇特的气质颇具魅力。

  “好久不见了,川上先生……我之前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两人第一次见面莉莎莉莎就提出了让他去自己家中担任家庭医生的邀请,尽管待遇好的离谱,但压根啥也不会的川上远当然只能果断拒绝,明说了自己才疏学浅、就是在这里混日子。

  莉莎莉莎并未放弃,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又邀请他跟自己学习一种气功。

  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的时候川上远甚至以为接下来的剧情要向法治节目发展,眼前的这个女人其实是个什么邪恶不法组织的领导人。

  他并非完全的不相信,毕竟脑海里的那个违和的预感告诉他眼前的女子也是个和乔瑟夫先生一样的的好人——颇为有些动摇的他甚至故意地在莉莎莉莎面前吐出过那种怪物,但莉莎莉莎和其他人一样也看不见。

  “没兴趣、不考虑、算了吧。”

  川上远一口回绝。

  莉莎莉莎不是什么脾气柔软的人,甚至称得上很是冷漠,主动示好还被人拒绝对她来说是完全不曾有过的经历。

  但阅历丰富的她对眼前年轻的男人有着莫名的好感。

  一方面是川上远毕竟是JOJO的救命恩人;另一方面她好像确实被这个长相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的男子吸引着。

  莉莎莉莎的眼神又一次无意地滑过川上远眼角的那颗泪痣,面对川上远是她自修习波纹气功以来唯一会走神的时候。

  “医者难自医,川上先生的身体状况好像不是特别好吧?”

  这才是莉莎莉莎的目的。

  JOJO夸张的恢复速度让她当时一度以为川上远也是和她一样的异类,于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用波纹检查了对方的身体——的确是彻彻底底的普通人。与此同时她也察觉到、这副称得上健壮的身躯似乎是有着多年的痼疾一样,已是油尽灯枯的风烛残年,没有旁人的帮助恐怕他活不过五年。

  波纹或许能救他。

  莉莎莉莎不想坐视这么一位自己有着好感的恩人英年早逝,可她也不能随意展示波纹的能力。

  川上远有些迟疑,莉莎莉莎的话是事实。可毕竟“我观阁下印堂发黑,似是有血光之灾”这种类似的话也只是常见的话术而已。

  “生有命兮死无何,我不在意自己能活多久,能顺我心意就足够了。”

  思虑了一会儿,川上远最终还是选择拒绝。

  莉莎莉莎有些失望,既然再次被拒绝那可能的确是缘分不够,可惜了这个她很是喜欢的年轻人。

  这种没头没尾的话语一般人肯定都会觉得可疑……这一点她不是不明白,但对于生性冷漠她来说连续邀请三次已经是破天荒的举动,想要她费心思去婉转暗示什么根本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站起身来、莉莎莉莎摘下了手套,和川上远握手道别。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川上远面前露出双手,肤若凝脂的葇荑甚是柔软,不过比起这双手,川上远却被莉莎莉莎手腕处的纹身吸引了注意力。

  相当精致的腕表表盘的图案,那种透着些许璀璨的黑色和纤毫毕现的细节完全不像是纹身能够表现出的效果。

  一愣神的功夫握手的时间便稍微长一些,川上远连忙遮掩尴尬:“真是漂亮的纹身,对同样美艳的您来说真是再合适不过。”

  抬起头,很少有情绪起伏的莉莎莉莎面容上露出了些许的愕然。

第三章 异常

  川上远想要收回手,可从这只纤纤玉手上传来的力道让他根本挣脱不得。

  “川上先生果然不是普通人啊。”

  惊愕的表情只是一瞬,莉莎莉莎迅速地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

  “我没有恶意,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要试试看能否帮助你,不过碍于某些规则无法明说罢了。”

  说着,莉莎莉莎手上亮起了不算强烈的明黄色的闪光,紧接着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暖流从相触的肌肤蔓延到了川上远的全身。

  难以言喻的舒适就好像是泡在温泉里,总是隐隐作痛的五脏六腑感受到了难得的放松。

  川上远的能力会给自己带来负担和痛苦,吐出的怪物不能带走所有的病痛,每一次都会有少量的疾病和折磨残留在自己的身体里,这一年下来他的躯体应该已经可以写一本绝症百科全书了。

  “不介意的话,川上先生不如展现一下绅士精神,先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自己如何?”

  这种时候……当然是选择相信她了。

  ……

  简要的叙述之后。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频繁地使用你的能力?”

  莉莎莉莎开口的第一个问题却是这个。

  她没去质疑川上远匪夷所思的能力,这种事情是真是假一试便知,根本没有撒谎的空间。

  “……大概是因为运气不好吧。”

  川上远苦笑了一声:“我总能遇到那些实在没法放着不管的可怜人——单身母亲、七八岁的孩子、整个家庭的顶梁柱……一个两个还好,也就是减寿个两三年的事,但人一多就成了现在的状况。”

  “我也不是什么圣人,假如最开始就是一个直接的选项——折寿五十年、世界上会有五十个我不认识的人得救——我可能根本不会做出这个选择。

  莉莎莉莎小姐知不知道在年轻人中很流行的抽卡游戏?那种游戏动辄就是上万的开销,但如果最开始就让人花费上万买一款游戏,那应该很多人都舍不得。”

  “你倒是谦虚。”

  “也不是谦虚,我只是坦诚。”川上远干脆地说道

  莉莎莉莎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意:“我可没办法像你这么坦诚,现在能告诉你的事情不过是所有阴影的冰山一角……”

  “即使如此,得知这些消息也不是什么好事。”

  一切的异常都来自于另一个位面,那个地方被称为里世界,所有的超自然力量都起源于那里,有资质的人类就可以学习或者得到这些力量。

  尽管这些力量也可以在表世界使用,但只要进入过里世界,手腕上就会多出那个被命名为“时计”的表盘纹身,就是它在维持着表世界的均衡。

  “规则就是一旦对普通人使用、或者被普通人知晓了自身的能力,那么你就只剩下12个小时的寿命,除非对方心甘情愿的和你一起进入里世界、成为异类中的一员……或者就是杀掉他,只要因缘于此的死者不超过7个就可以。”

  莉莎莉莎毫不掩饰地说着相当残酷的规则,也不知她最开始有没有这样的打算。

  川上远毫不在意,他摸了摸脑袋,仍旧是在纠结自己的状态:“那我是个什么玩意?”

  他的能力好像和这些完全没关系,手腕上也没有时计。

  “我也不清楚,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你整个人都似乎都没有被列入里世界的规则中。”

  莉莎莉莎伸出了手:“譬如当我之前说的情况发生时,时计会做出提醒,并且秒针会开始倒数十二小时。”

  时计的秒针仍旧停留在起始的位置。

  “总之,有关于你的状况我会为你保密的。”收回了手,莉莎莉莎又道:“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吗?”

  “暂时还没有什么太好的想法。”川上远摊了摊手:“莉莎莉莎小姐有什么建议么?”

  “一切的前提都是先活下去。”

  莉莎莉莎干脆地说道。

  “跟我回意大利学习波纹吧。”

  ————————

  记忆的空洞让川上远在精神方面有一些问题,没有亲人、没有至交的好友、更没有非做不可的爱好——他没有和这个世界建立太多的情感联系和羁绊,过于的无牵无挂带来了对于自毁的不排斥。

  但问题还不算太严重,好歹他依然尊重生命,也有能力欣赏那些美好的东西——假如要迎接死亡、他安之若素;但如果有活下去的可能,他也会呼救。

  这也就是他会做出如此选择的理由,一开始的拒绝只是因为莉莎莉莎的说法太过于没头没尾虚无缥缈,这么低概率的赌博他可不愿去做。但此时已经知晓了可能的确有活下去的办法,他没有理由不去尝试。

  就算和他那违和的预感不一样、莉莎莉莎真的有什么不好的打算,大不了自杀就可以了,没什么好担忧的。

  川上远没有思虑太多,直接答应了莉莎莉莎的提议。

  再过一个月就是学年末,马上就是漫长的假期,他干脆向理事长请了个直到明年新学年开始的假,跟随着莉莎莉莎去了意大利。反正看在莉莎莉莎的面子上散华夫人也不可能不同意。

  就是要辛苦与谢野晶子小姐了,回来少不得要向她赔不是。

  此番的目的地是位于威尼斯东北部的一座私人小岛——艾沙普里拿岛,小岛的主人就是莉莎莉莎,这里是波纹战士们代代传承的修炼场,不过此时的学徒只有川上远一人。

  岛上颇为冷清,除了一些杂役仆人、能和川上远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莉莎莉莎,波纹的学习自然也是她手把手地教导川上远。

  看来这一脉的人丁实在是有些凋敝。

  学习的过程极为艰辛,大多数修炼的手段都要赌上性命,但对他来说也不算难熬,流浪的那两年什么苦头和危险都经历过,现如今和那时虽然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境地,但也没有更差。

  川上远向来奉行着、此心安处是吾乡。

  岛上阴郁华丽的风景也还不错,也有一些亲人的动物,不过川上远最喜欢的还是与莉莎莉莎聊天,一有片刻的休息或者进餐的时间他就会去找莉莎莉莎谈天说地。

  以莉莎莉莎冷淡的脾性、外加进入老师的角色之后近乎残酷的严厉,最开始的她很少会有什么回应,有时还会特意加重川上远的修炼功课。

  川上远对她必然没什么脾气或是怨言,该训练便训练,有了要求就努力做到,但对莉莎莉莎的话语仍是一句不曾减少,有时过于疲惫了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再次醒来时也不知是谁送他回的房间。

  川上远不怕孤独,但他不喜欢寂寞。

  一个月的磨蹭下来,他的玩笑偶尔也能让对面的女子有上些许的反应,莉莎莉莎开口的时候也逐渐比最开始要多上不少。

  “你是我的第三位弟子,在你之前还有乔瑟夫.乔斯达……以及西撒.安德里欧.齐贝林。”

  提到西撒的时候,莉莎莉莎的脸上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黯然。

  “那时这里要比现在热闹许多,还有跟随了我很久的丝吉Q、梅西奈、罗吉兹他们……只是后来一场相当惨烈的战斗中,梅西奈、罗吉兹…还有西撒、都牺牲了。

  不过JOJO这小子倒是一直活得很好,还带走了丝吉Q。”

  “怎么?大白菜被猪拱了心疼了?想开点、好歹是自己养的猪,吃胖点也是自己的。”

  川上远打着哈哈想要将伤感的氛围冲淡些。莉莎莉莎面无表情,第二天又把训练量加重了。

第四章 牵挂

  艾沙普里拿岛上的仆人大多都是意大利人,川上远和他们只能连说带比划,与莉莎莉莎的沟通则是用英语。

  他的英语、瀛洲话、大陆语都相当熟练,瀛洲省中其实大陆语要用的更多一些,瀛洲话反而更类似于方言,虽然两者根本不是同一种语言。

  其实整个瀛洲省他都相当不熟悉,这是最令他感到违和的常识。

  莉莎莉莎告诉他,瀛洲省曾经是共和国的一个特别行政区。两百多年前,共和国里世界的一个组织找到了脱离这个扭曲的世界的办法,但没有人相信,或者说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苟活总好过不可知的风险,其中也包括了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而处在尴尬境况之中的瀛洲省。

  机会只有那一次,而共和国成功了。

  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理由,现如今的瀛洲省尽管与国无异,但仍旧保留着共和国的大部分旧制,甚至是瀛洲省这个称呼。至于表世界,史书中自然有着看似合情合理的解释。

  “扭曲的世界?”

  “这个世界本就已经病入膏肓,现在的安宁不过是因为人类的年岁在星球的尺度面前微不足道罢了。”

  尔后,莉莎莉莎便不愿再细说其中的缘由,只是告诉他这与里世界有关,到时候自然会知晓。

  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还朝不保夕当然不会在这么宏大的命题上花心思。

  ————————

  修炼进程不算太好,前两个月川上远的修行速度还算不错,尔后就再难有所寸进。

  在没有触发高压油刀屏障的情况下、地狱升柱的试炼川上远勉强通过了。再之后过了很长时间,莉莎莉莎都没有安排下一个试炼。

  尽管莉莎莉莎可以直接用波纹治疗他,但那样的效果比之自身修炼波纹要差上许多,莉莎莉莎只能缓解他的症状,对他实际的病症束手无策,最终还是要依靠他自己。

  但他现在波纹的水准完全不足以治愈自身的沉疴。

  ……

  事实上,岛上的修行只剩下了一个收尾,但这最后的试炼对川上远来说只是完完全全的自寻死路,绝无生还的可能。

  莉莎莉莎了解川上远,只要莉莎莉莎提出这个要求,他恐怕不会选择爱惜自己的生命……这个男人有着极好的心性,但缺乏JOJO和西撒那样在波纹上的才能和天赋,恐怕这辈子他都没法达到JOJO在与柱之男战斗之时的水准。

  按照以前的性格她当然不会在这件事上犹豫,况且当时她有极大的把握JOJO和西撒能通过试炼,此时此境的她与彼时彼境的她必然不会是同样的心情。

  与柱之男的战争之后,来自太古生物的威胁与守护艾哲红石的使命已经烟消云散,又尤其身边亲近之人的死伤离去,林林总总的这些已经极大的改变了莉莎莉莎的性格,比之过往的冰冷坚硬,此时的女子多了不少柔软与温情。

  这当然是主因,次要的原因中或许有那么一点点是对于川上远的情感。

  最终,莉莎莉莎还是将川上远带到了最终试炼前,望着底下密密麻麻的针柱,她罕见的有些动摇……自己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终归最开始的目的只是为了救他。

  “这就是最后的试炼了。”

  停顿了好一会儿,莉莎莉莎还是忍不住加了句话。

  “这对你来说几乎不可能做到,如果你选择放弃的话也可以,但你也就失去了在这里修行的资格。”

  莉莎莉莎居然从未有过地感受到了些许紧张,她很想知道川上远的选择、但似乎又不想听到那个结果。

  “我看看啊……”

  川上远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轻快地摇了摇头。

  “要不还是算了吧。”

  本就该如此,眼前的这个男人又不是JOJO那样的为战场而生的战士,他只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没有理由被待以这样的要求。

  莉莎莉莎这样想着,为此时莫名而来的宽慰和如释重负找着原因。

  当然,表面上的她依旧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痕迹。

  “理由呢?”

  “如果是三个月之前……或者是四个月之后我倒是无所谓,失败了也就失败了。”

  川上远露出了有些温馨的笑容,似乎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我之前救助过一位孕妇,她说想让她未出世的孩子认我做义父。

  我本想在这儿就死去的,可终归还是想要见一见我的那个义子或者义女,那是我第一次有了些亲近的联系,所以我还是先活到她出生的时候吧。”

  对于死亡的坦然来自于无牵无挂,有了情感的羁绊自然也就有了无法轻易舍弃的理由。

  “那随你吧……收拾准备一下,三天之后离开艾沙普里拿岛。”

  莉莎莉莎冷淡地说着,转身离开了试炼场。

  背对着景远的她露出了不知缘何而起的笑颜,带着些许的惆怅,但比三秋的桂子、十里的荷花还要美。

  没走几步、身后的川上远追了上来:“难得来了一趟意大利,正好我还要给同事带一些伴手礼,走的那天我想在威尼斯逛一逛……不过意大利人的英语好像普遍不是很好,不介意的话能麻烦莉莎莉莎小姐当一下我的翻译么?”

  请一个专业的翻译甚至导游又不是什么难事,但莉莎莉莎还是不由自主地答应了下来。

  ————————

  “切记、一定不要透露给任何人你的能力和异常,使用能力时也务必要多加小心。”

  “好的。”

  威尼斯的机场前,两人正在道别。

  “波纹只能缓解你的病痛,我会去联系一些过去的朋友,试试看能否找到可以救你的办法……快则三四个月、慢可能需要一年应该才能有结果。”

  莉莎莉莎摘下了墨镜,平静地说着:“在这期间谨慎一些使用你的能力,可别没等到一年就耗光了自己的寿命。”

  “好的,我知道的。莉莎莉莎小姐也请多保重,现在岛上没人和你讲话了,可以尝试一下养一些猫啊狗啊之类的宠物,或者多出来转一转。”

  川上远的脸上挂着笑意,也很是细致地叮嘱着。

  “啊,对了,这是我给您准备的礼物。”

  他从一旁的口袋中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我曾经告诉过您、我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共和国大陆人,大陆的传统美德中有一项就是谢师礼,虽然没有正式拜您为师,而且如今我应该算是被逐出师门,但还是想表达一下感谢。”

  莉莎莉莎打开了盒子,是一条毛织物质地的手链,很是精致,斑斓的色彩也符合她的风格。

  “……谢谢,我很喜欢。”

  也没犹豫,她直接拿起手链戴在了手腕上。

  “不客气,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也没什么钱,一点心意而已。”

  尽管工资很高,但他把绝大多数的钱都用来帮助自己救助的那些病患和几个以前的流浪汉朋友了,买过最贵的东西也就是保健室里的那张床,好在结识的那位总武高的高层还给他提供了住处。

  “我知道的。”莉莎莉莎直截了当地说着:“在你来之前,我就拜托了朋友去调查了你的事情。”

  若非如此,莉莎莉莎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信任了他,并传授他波纹呼吸法。

  “包括你是散华亚里亚的情人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

第五章 征服

  帮助川上远成为保健老师、还给他提供了住所的,就是千叶市立总武高等学校的理事长,散华亚里亚夫人。

  这段混乱关系的起源是一年之前的一个巧合。

  那是一个深夜,喝得醉醺醺的散华亚里亚在街道上踽踽独行,她本就是心情苦闷之下没带保镖和司机独身一人出来借酒浇愁,此时本该打电话让管家来接她,可手机恰好没电,走了一大段路也没碰上计程车。

  结果真就遇上了几个意图不轨的流氓,恰好路过的川上远就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地戏码。

  无巧倒是真的不成书。

  了结之后他刚想离开,散华亚里亚就把两张福泽谕吉甩在川上远脸上,让他送自己去附近的酒店住一晚。

  川上远本不想惹麻烦,可她给的太多了。

  一开始的散华夫人没有其他的想法,毕竟那时川上远还在流浪,灰头土脸的模样再怎么也不会有多好看,她只是不想回家而已,恰好有个看起来还能够信任的人可以送她去酒店休息一晚。

  到了酒店,有那么几天没洗澡的川上远当然眼馋上了那里的豪华浴室,征得了散华亚里亚的同意之后他便进去愉快的泡了个澡。

  而洗完澡、打理的干干净净、尤其是裹着浴巾、完美的身材也露在外面的川上远,就这样出现在了酩酊大醉、瘫软在床上的散华夫人的面前。

  理所当然的,一叠钞票砸在了川上远的脸上。

  没办法,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似乎是对川上远非常的满意,自那以后两人便一直保持着这种长期的不正当交易的关系。

  ————————

  “情人倒谈不上,我跟她只是最基本的肉体和金钱的关系,除了运动,散华夫人和我没什么交流。”

  川上远毫不避讳地说着,这事莉莎莉莎要是不知道那才奇怪,毕竟散华家的势力虽然很大,但和莉莎莉莎还是没法相提并论的。

  “……就这些吗?”

  莉莎莉莎似乎还在等着后续,眼见他到此为止了还有些不解。

  “就这些啊,还能有什么?莉莎莉莎小姐难道在期待我发表一篇悔过感言吗?”川上远随口笑谈着。

  “为什么你不向我解释一下,你这么做是为了你的朋友呢?”

  川上远明白过来。他当时的确把散华亚里亚给的钱全部送给了一位和他关系很好的流浪汉朋友,那个朋友之所以会流浪就是因为被极道势力追债,眼见他马上就要被绑去卖器官了,恰好川上远遇上了这么个事,于是就帮他解了燃眉之急。

  再加上直到现在他都一直把大部分工资用来资助着他所救助的那些人,所以莉莎莉莎才会有如此的想法吧。

  顺带一提,那个朋友就是告诫他千万不要想着当牛郎的人。

  “这您就有些捧杀我了,我真不是什么圣人,只不过是恰好巧了而已,就算没有我朋友的那件事我也会选择这种交易的。”川上远连忙否认。

  莉莎莉莎不置可否,在她看来倘若不是这个理由,为何还要有那两年的流浪时光,一开始就去从事一些不法的勾当就好了。

  川上远叹了口气,解释倒也不是不能解释,但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最后他还是转移了话题:“说起来,莉莎莉莎小姐对我的事倒是清楚的很,我对莉莎莉莎小姐可都还一无所知。”

  “你想知道什么呢?”

  莉莎莉莎突然向前迈出了一步,两人本就面对面,此时川上远几乎能感受到面前的女子的呼吸。

  “我的本名是伊丽莎白.乔斯达,原本是英格兰人……真实的年龄已经超过了五十岁,因为波纹的力量所以保持着青春……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哦哦,怪不得,我说莉莎莉莎小姐为什么会有这种既年轻又成熟的气质,我见过的女性没有一个有您这样的魅力。”

  “你会介意吗?”

  “当然会了啊。”川上远开了个玩笑:“如果我能侥幸活下去的话,哪天我已经七老八十了,还得喊依旧年轻美艳的莉莎莉莎小姐师傅吧?”

  莉莎莉莎的脸上浮现了浅浅的笑意,这是她第一次当着川上远的面露出笑容。

  上半身微微地前倾,高挑的身材让她不用踮起脚尖就能吻到川上远的侧脸。

  感受到了那柔软温湿的触感,川上远下意识地摸了摸刚刚被亲的地方。

  自己该回她一个吗?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先把话说清楚吧。

  “莉莎莉莎小姐,我之前闲聊时跟您说过的吧,我对自己的认知是共和国大陆人。

  虽然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但共和国本就是一夫多妻制……也许到了现在也会变成主流的一夫一妻制,但我的意识和观念好像还是停留在两百年前的时候。

  换句话说、其实我就是个人渣,假如有机会、我一定不会拒绝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的。”

  他不会改变自己的人生态度,但也绝不会隐藏这个事实。

  川上远苦笑着重复了一遍莉莎莉莎刚刚的问题:“你真的不会介意吗?”

  “我知道。”

  这些话川上远在之前修行时的闲聊中就对她说过了。

  三天前的那个最后的试炼让莉莎莉莎意识到了自己的情感。三天时间,足够让本就果决从容的莉莎莉莎想清楚自己的心意了。

  “我早就知道、连死亡都无法阻挡你的灵魂,那应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束缚你自由的心。”

  冰冷坚硬的外壳融化之后,炽热而诚挚的情感仿佛岩石的泉涌、沙漠的花开。

  莉莎莉莎伸出了手、抚摸着川上远的脸颊,温柔而又洒脱地说着。

  “第一场的战斗是我输了,你赢走了我的心。

  但战役还未结束,我想用我的身体和灵魂征服你,我想用我的魅力让你变成只属于我的东西。

  如果这一次的比试我也输了,那我会心甘情愿地接受一切。”

  细腻的指尖轻轻地触碰着川上远的泪痣。

  川上远凝视着她热烈且坚定的眸子,一刻也不想错过欣赏这绚丽的瑰宝。

  不愧是表面严肃正经,但内在的情感一向浓烈而直接的英国人,完全没有东方人的含蓄内敛,川上远或多或少的有些不好意思。

  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好呢?

  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放下了手中的旅行箱,川上远轻轻揽住了莉莎莉莎柔韧纤细的腰肢,总是强势且冷漠的女子难得地顺从着他的动作,温软腴润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他的怀里。

  唇舌相交。

  片刻的温存,川上远松开了怀抱。

  “好啦,我该走了。”

  “一路顺风。”

  莉莎莉莎伸出指尖、点了一下他的额头。

  “虽然我不会约束你,但也别招惹太多的异性哦。”

第六章 事故

  深夜,川上远的家……或者说临时的住所。

  刚洗完澡的川上远吹干头发回到了床上,身边是香汗淋漓的散华夫人。

  “你不去洗澡吗?我可以抱你过去帮你洗。”

  “……有点累,明早再洗吧。”

  散华亚里亚用手挡住了眼睛。

  “我想睡了。”

  “好……啊,对了,这个给你。”

  刚准备关灯的川上远突然想起了什么,从一旁的行李箱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是这次我去意大利带回来的伴手礼。”

  他给几个相处的还算不错的同事都带了礼物,其中也包括散华夫人。

  散华亚里亚伸手接过放在了枕边,她这会儿甚至连拆礼物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是什么?”

  “威尼斯当地人的一种手工艺品,不怎么值钱的东西……给与谢野晶子小姐买的那个稍微贵一点,毕竟她帮我顶了这么久的班。”

  总是面无表情的贵妇人双眼半阖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

  “这间公寓和隔壁的那一户的产权我都已经转给你了……过两天就开学了,这份工作你还准备继续么?”

  “这种事当然是听你的。”川上远笑了笑:“我都无所谓的。”

  散华亚里亚一言不语,好一会儿却只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灯还没关她便已经安稳地睡着了。

  川上远细心地为她盖好了被子,关灯入睡。

  他从不曾对散华亚里亚展现任何不必要的情感,在他的眼中,散华夫人和总武高的同事上级没什么区别。

  既没有在运动以外的时候拥抱过散华亚里亚,也没有在意过为什么第一次交易时她还是个处子,更没有关心或者试探过为什么这个贵妇人是现如今的状态。

  散华亚里亚同样也是个聪明人。两人都清楚的知道,对于他们这样的关系,拥有任何一点肉体以外的情感都是可笑而可悲的。

  川上远当然也可以断掉这个关系,再去依靠莉莎莉莎,但他没有做出这个选择。

  不去依靠莉莎莉莎,只是因为莉莎莉莎虽然说了帮他想办法、但此时他的寿命仍旧只是一眼望得到头的两三年,如此的话这或许并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莉莎莉莎也知晓他的想法。

  而且只有两三年的时光,他有些懒得再去变动自己的生活状态。本质上他就是个懒惰且随遇而安的人。

  至于这个关系,在他自己那有些扭曲的观点看来、这一段关系的起始是因为散华亚里亚,那么终止的决定权应该也放在散华亚里亚的手上。

  川上远知道自己在很多事情上的看法都很有问题,精神扭曲、三观不正、德行有亏……他知道自己不对,但不想去改,只能尽量的不给其他人添麻烦。

  ————————

  瀛洲省的高中新学年开始的时间是每年的四月初,据说放在这个时候有一部分原因是樱花盛开的时间便是此时。

  初春时节,清晨的微风带着些许的凉意,纷纷扬扬的花瓣为长长的坡道点缀上了些许的粉色。

  川上远有些迷迷糊糊地走在路上,他的睡眠质量总是特别的差,失眠、多梦、易醒,今早也是很早就清醒、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所以他才会这么早的去上班,反正到了学校也可以在保健室里偷偷睡觉。

  路途不算近,可他又买不起车。

  身旁是一位团子头的少女在遛狗,他干脆也跟在旁边慢悠悠地晃着,他特别喜欢猫,狗也不讨厌,只要不是泰迪吉娃娃那样的狗他都还算喜欢,不过因为懒和穷的缘故,他什么都没有养,老实说养自己都很累。

  偶尔他也会稍稍逗一逗那只腊肠,狗主人望过来的时候他也只是微笑着点头致意,于是团子头少女也微红着脸点头回应。

  又有点犯困,川上远眯着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刚稍微清醒一点、睁开眼就发现那只腊肠不知为何跑到了路中间,眼看着就要被一辆劳斯莱斯撞到。

  英雄救美、英雄救猛男之后,开学第一天的节目居然是英雄救狗。

  川上远绕开身侧吓傻了的少女一步跨过栏杆,路边的一位骑着单车的少年恰好也在同一时间改变了方向、朝着和它的主人一样呆呆地愣在原地的腊肠犬冲了过去。

  ……还真是年轻热血,自己是不必担心会被撞伤,但这个年轻人居然愿意冒着被车撞的风险去救一只狗,巧的是看他身上的制服是总武高的学生。

  这种时候的优先级当然还是救人更重要一点,骑着单车的年轻人刚好经过他的身侧,川上远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硬是把他从单车上拎了起来。

  靠着惯性疾行的单车直直地摔向了劳斯莱斯,看样子司机没有注意到地上的狗,不过飞驰而来的自行车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什么玩意?无人驾驶的自行车炸弹袭击?

  再怎么经验丰富也没见过这种情况、驾车的司机还没来得及打方向盘便被撞上、前轮压到了地上的单车、阻碍之下车身猛地一震、再加上司机又下意识地踩下了刹车、劳斯莱斯直接改变了方向,恰好险险地避开了趴在地上的腊肠犬,只是蹭到了它的后腿,看起来受伤倒还不严重。

  人没事,狗也没什么大碍,劳斯莱斯的速度不算快、路上车也不多、所以也及时停下没出什么车祸。

  皆大欢喜……吗?

  看着劳斯莱斯的车头和轮胎上剐蹭的痕迹,川上远有些头疼,跤警来了这个事故的责任判定必然就是他们三个的,毕竟对面是正常行驶、完全没有违反任何交通规则。

  先把手上拎着的惊魂未定的男生放了下来,好歹他也是有那么一点教师的责任感的。

  “你是总武高的学生吧?”

  “啊……我是比企谷八幡,今天新入学的总武高一年级新生。”

  回过神来的比企谷八幡下意识地说着,他都还没意识到自己是怎么下车的。

  “我在总武高任教,你可以称呼我川上老师。”川上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勇气可嘉、干得不错、值得表扬。但以后还是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他就不怕连人带狗都没了吗?

  这一会儿、浅桃色头发的团子头少女终于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跑上前来、抱起了蜷缩着后腿呜咽着的腊肠,看了看停在路边的劳斯莱斯、又转过头来看了看川上远和比企谷八幡,一时之间惊慌的手足无措。

  毕竟还是个孩子,遇上这种完全超出了自身能力和认知范围的事情肯定会吓得六神无主。

  “你叫什么名字?”

  “……由…由比滨结衣。”

  穿着运动装的少女结结巴巴地说着,眼眶都有些泛红,毕竟只要不是傻子肯定都能意识到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在于自己没有牵好狗。

  谁能想到早起出来遛狗能碰上这么一档子事。

  “对、对了,我也是总武高的学生。”注意到了比企谷八幡身上的制服,由比滨结衣结结巴巴地说着:“我是国中三……不是、我是一年级的新生。”

第七章 惩罚

  一只手抱着受伤的腊肠犬,另一只手不住地捏扯着衣角,慌乱和自责让由比滨结衣肉眼可见地局促不安。

  “比企谷同学为了救你的狗可是差点被车撞了,不先跟他说一声谢谢么?”川上远指了指身边的比企谷八幡,同时也是为了分散一下女孩儿的注意力。

  “好、好的。”由比滨结衣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拘谨地走到比企谷的面前,很是用力地鞠了一躬。

  “比企谷同学,十分感谢!你没有受伤吧?”

  “我没事……不用谢。”

  比企谷八幡转过脸去,似乎很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

  另一边、劳斯莱斯的司机把警示的双闪灯打开,又在车后面六七十米的位置设置好车载警示标,这才回来为后座的人打开车门。

  乌黑的秀发盘在脑后,看不太出年龄的女子身着正装和服,端庄雍容的举止和气质表明着她名门望族的贵妇人的身份,容貌姣好的脸上是看不出情绪的平静。

  似乎是在刚刚车上的颠簸中碰擦到了,她正用手帕小心地捂着脸颊。

  下来的共有三人,一位司机,一位看起来像是助手或者秘书的年轻女人,主人便是这位被称为雪之下夫人的女子。

  “您好,我是总武高等学校的教师,他们俩是我的学生。”

  这种时候肯定是他来出面,总不能让两个孩子来应对这种事情。

  川上远谈笑自若,他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这种情况只是小意思。

  “刚刚的事情如您所见,是因为……”

  大概地讲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末了川上远还补充了一句。

  “这件事的确完全是我们的责任,不过我想结局应该还算能够让人接受,毕竟总比撞到了这小子要强得多。”

  川上远的意图也简单,其实这件事显然跟他的关系不是那么大,但一个“我们的责任”就将自己也并入其中,然而三人中很明显主事人是他,其实他也就是将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倒不是要代人受过,后半句也提醒着对方没有酿成大祸终归是他的功劳,真要论起来对方还得感念他川上远的恩惠。

  “总之还是非常抱歉。”川上远鞠了一躬。

  比企谷和结衣在这种场合下或多或少的都有些紧张,两人分在左右站在他的侧后方。

  趁着他们俩还没反应过来,川上远后撤一步、伸出双手一左一右放在由比滨结衣和比企谷八幡的头上,然后用力往下一按。

  “你们两个也给我好好道歉、认真反省!”

  “十分抱歉!”、“对不起……”

  川上远倒是有些庆幸,幸好他俩没有反应过快,此时这样一是按着头道歉能给人一种他俩已经在被谴责的感觉;二是一旦有人主动道歉、也就给了对面和这个道歉的人对话的机会,但现在的状态对面只能和川上远交涉。

  他不知道这位雪之下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先做好万全的准备。

  “话是这么说,但我可是完完全全的正常行驶,违反交通条例的是你们,车子也刮坏了,夫人还受了伤,而且……”司机先忍不住的开始表达不满。

  其实这样是有些逾越的,毕竟主人还没说话。但他给雪之下家开了这么多年的车一次事故都没有发生过,结果在这么一条开了无数次的路上发生了这种让人无法理喻的事故,还害得夫人碰伤了脸,此时的反应已经是他自制力比较好了。

  “好了、不必再说了。”

  雪之下夫人打断了他的话语,温和的声音貌似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但一开口司机便立马闭嘴,威严显露无遗。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川上老师的出手,及时地避免了事态的恶化。”

  雪之下夫人微微鞠躬以示谢意,川上远也欠身还了一礼。

  “一点剐蹭只是小事。倘若是平时、这样子的创伤我也不会放在心上,不过……”

  看不出喜怒的女子将手帕拿开,翻了个面又覆在创口上,露出的一瞬间川上远看的真切,不算小的肿胀、上面还有一道有些长的划痕,手帕上也沾染了些微的血迹。

  看来撞的不轻。

  “今天上午我有一个相当重要的会议需要出席,并且之后还要约见一位贵客,对于这些正式的场合来说我现在的仪容实在是很不礼貌。”

  即使是厚重的浓妆也不太好遮掩,并且那种场合本就不适合浓妆出席。

  “如果因为“已经道歉”和“年纪还小”犯错就必须要被原谅,那么犯错的成本就太低了……不能只是想着依靠别人的善意就可以无需付出犯错的代价。”

  雪之下夫人一语双关。

  “十五岁的年纪应该学会承担责任了,惩罚同样是一种教育的手段,我认为略施惩戒对年轻人的成长有所助益……川上老师你觉得呢?”

  “雪之下夫人所言甚是,于我心有戚戚焉。”

  川上远开了个玩笑。

  他其实和眼前的女子想法一样,毕竟此事错的是他们,由比滨结衣没牵好狗理所当然负主要责任,比企谷八幡尽管是见义勇为但客观上确实违反了交通条例,犯了错要认、挨打要立正。

  不遵守交通规则的老人剐蹭了正常行驶的豪车,车主不追究他的责任是情分,但依法处理也是本分。不能因为身份、地位的区别就歪曲事实,非得要求受害者体谅加害人。

  身边的由比滨结衣愈发的紧张,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是想逃避责任,只是因为这样的后果她好像承担不起。

  比企谷八幡倒还好一些,不过显然也没法淡定。

  川上远随手摸了摸两人的脑袋安抚了一下。

  “犯了错的小孩确实得被惩罚……雪之下夫人您已经把他俩吓得够呛了,想来几年之内是不会忘记,不如还是皆大欢喜怎么样?”

  他还是有一点护犊子的。

  “雪之下夫人最在意的还是脸上的创伤对后续行程的影响吧?我帮您解决这个问题,后续的惩罚和教育就交给我如何?”

  虽然完全不相信这个普通的人民教师有什么办法,但雪之下夫人良好的涵养还是让她能够继续下去这个对话。

  “总武高是千叶市最好的高中、我当然相信川上老师的教学水平,不过不知道你口中的办法是什么?”

  提出要略施惩戒只是因为她向来强势严厉的性格,她还没有肚量小到非得跟两个孩子计较。

  川上远微微一笑,开始编故事:“我的祖上是共和国大陆人,我们家传承了一种古时的药膏秘方,对于跌打损伤、肩颈疼痛、月……这些症状有着奇效,雪之下夫人不介意的话可以尝试一下,我保证能在一个小时内让您恢复如初。”

  这一点小伤都不需要用他的能力,波纹就足以解决了。

第八章 信任

  “而且也不用很麻烦,我是总武高的保健老师,学校保健室里就存着我的药。”

  川上远从容地说道。

  雪之下夫人皱起了眉头,这个说法也太玩笑了、委实让人难以相信,但看川上远这极有信心的模样又不像是在撒谎。

  不管怎么想眼前的男人都没有骗她的必要和理由,这实在是弊远远大于利的选择,就凭他刚刚交涉中进退有据的模样都不像是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的人。

  “夫人,您的意思是……”

  一旁的秘书偏过头来低声问道。

  “做好两手准备,假如真的不能出席就第一时间向她们说明情况。”

  雪之下夫人沉静地安排道,紧接着转向了川上远。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川上老师了。”

  无论如何相信他一次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风险,真能如他所说恢复如初那就是完全的意外之喜了,反正离会议开始的时间还有两三个小时,时间倒是来得及。

  一旁的秘书紧接着开口:“还请川上老师上车吧,我们载您过去还快一些。”

  川上远点了点头,却是站着没动:“方便的话我能把这位由比滨同学带着么?她的狗受伤了,现在要是送去宠物医院可能会赶不上开学典礼,我想带着她先去保健室处理一下。”

  “……诶?”

  突然被提及的由比滨结衣有些迷茫,怎么感觉川上老师有点反客为主的味道。

  “抱歉、夫人的女儿还在车上,这样一来后座就有些过于拥挤了。”

  秘书貌似彬彬有礼地拒绝,虽然雪之下家的劳斯莱斯是新款车型、不是那种后座中间有间隔扶手的四座设计,但毕竟还有一条狗。

  “小女也是今天入学的总武高新生,之后还请川上老师多多关照。”

  本来此事与自家女儿无关、她也不愿意多此一举。可既然已经提到了,雪之下夫人还是礼貌地介绍了一下。

  没想到川上远闻言却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这样有些冒犯……雪之下夫人,我觉得您这样送令爱去学校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这么说当然有着自己的考量和理由。

  ……知道冒犯你就别说啊!

  一旁的比企谷八幡可不会知道川上远的想法,只能默默的在心中哀叹,本来他就觉得川上远那所谓的药膏不靠谱,这下他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凑钱赔偿劳斯莱斯的修车费了。

  以他在家中的地位、指望父母出钱还不如选择去卖器官。

  不知道肾脏和屁股哪个更值钱一点。

  雪之下夫人倒是不动声色:“川上老师何出此言呢?”

  “总武高又不是什么贵族学校,第一天开学就从劳斯莱斯上下来实在是有点过于高调,倘若令爱是特别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的“八方美人”、那就是我多余操心了;但如果不是,那她被嫉妒、孤立的可能性会比别人要高出很多……瀛洲省的高中的人际关系有点复杂,这是个不太好的风气。”

  川上远还特意用了个瀛洲语中的词汇,八方美人指的是那种八面玲珑、很会为人处世的人。

  “当然您也有您的考量,我只是站在学生的身心健康这么一个片面的角度上……毕竟不管是令爱还是由比滨都是我的学生。雪之下夫人就当帮我个忙如何?”

  谁知道雪之下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搞不好她就是觉得这种事情很无所谓。最重要的是面对这种强势的女性最忌讳的就是教人家做事,还不如直接大大方方地说我欠你个人情。

  果然,略一思忖后她就把车上的少女唤了出来。

  “总之,如果雪之下同学感觉不方便的话我和由比滨打车也没关系,到时候电话联系一下就可以。”

  简单地说了一下状况,川上远倒是没有在雪之下雪乃面前提坐劳斯莱斯上学太高调之类的话,只是询问了她是否愿意帮忙。

  看了看由比滨结衣怀里的狗,又看了看一旁的比企谷八幡,雪之下雪乃果断地做出了选择。

  “那我走去学校好了。”

  看起来冷淡不好相处,但意外的没什么大小姐脾气,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多谢了。”

  临行前川上远特意拍了拍比企谷八幡的肩膀:“比企谷同学要好好和别人相处啊,保持平常心。”

  原来今天真正的节目是随机挑选两名幸运观众走路上学。

  ————————

  由比滨的狗只是皮外伤,用双氧水消毒清理一下伤口再包扎好就可以了,这种最基本的流程川上远还是驾轻就熟的。

  “麻烦帮忙再把这孩子送回家一下吧?不然她应该来不及参加开学典礼。”

  嘴上客客气气,川上远使唤起雪之下夫人的随从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诶?那个…川上老师真的不用了的……我可以自己想办法。”

  由比滨结衣拉了一下川上远的衣角小声地说着。

  “万一没等到计程车不就麻烦了嘛,司机大叔这会儿好像也没什么事。”

  川上远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相逢即是有缘,雪之下夫人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

  他不是想要故意用言语去挤兑雪之下夫人,只是川上远到现在也没接受瀛洲省这种不给别人添麻烦的习惯,在他看来助人为乐与人为善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也就是因为他好管闲事才会现在只剩两三年的寿命。

  司机和秘书两人齐齐望着真正做主的人,雪之下夫人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她从没遇见过川上远这样的人,总是出人意料的言行实在让人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不过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现在可以开始了么?”秘书小姐隐隐有些不耐烦。

  “还不行,还得请你稍稍回避一下,因为药还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法的辅助,不能让其他人观摩,不放心的话待会儿随时你可以敲门进来。”

  外放的波纹会放出些许的光芒,紧贴着雪之下夫人的脸颊当然不会被她本人发现,房间里又没有镜子或者其他能形成镜面的地方,但有外人在就有些麻烦了。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那为什么你还要放在学校保健室这种地方。”

  秘书小姐忍不住讽刺道。

  “药终归是要使用才有意义的吧,我认为用在学生们身上才是最值得的,而且恰恰是因为身边都是单纯的孩子,我才最放心。”

  川上远平静地说着。

  秘书哑口无言,眼见雪之下夫人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只得郁郁地走出房门。

  空荡的保健室里只剩下了川上远和雪之下夫人两个人。

  川上远拿出钥匙打开了一旁的柜子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没有标签的小瓶。

  其实这抽屉里全是这样的瓶子,瓶子里都是芦荟胶和一些无害的中草药的混合物,他在很早之前就用过这个说法,演戏当然要演全套。

  “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您的理解和信任了。”

  蘸着药膏轻轻地在肿胀的创口上抹匀,川上远对这个成熟的女子有些刮目相看,他知道自己这一系列的操作有些奇奇怪怪,没想到真的能得到如此毫不犹豫的信任。

  “没有的事,川上老师的师德的确值得敬佩。”

  此时的雪之下正坐在椅子上,川上远弯着腰凑在她的面前,两人离得极近。

  雪之下夫人甚至能看清川上远那清澈的眼睛和纤长的睫毛。

  尽管女子般的泪痣让他的面容有些阴柔,但仍旧是能够让人第一眼就心生好感。

  理性上来说学校的保健室怎么也属于公共区域、门也没锁,秘书还能随时进来;再者他的确只是个普通的教师,雪之下家还没到值得让人如此谋害的地位……如此低的风险,与需要参加的那个会议和之后的会晤所带来的利益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自己的行为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面对着川上远近在咫尺的面容,雪之下夫人选择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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